第327章

  红艳艳的扶桑花乱七八糟插了一脑门,活像一个染了红毛的杀马特,逗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  “你在干什么啊,雷尔?”
  少年冷白的皮肤上晕开窘迫的粉色,却在少女悦耳动听的笑声中又昂了昂脑袋。随着他的动作,他头顶的花束像大公鸡的鸡冠一样左右摇摆。
  明明是滑稽至极的样子,偏生雷古勒斯还睁着澄澈的双眼,一本正经地回答道:“我在哄你开心。”
  他腼腆一笑,“之前你非要让我戴花,我戴上你就笑了,现在你心情不好,可我想让你笑,就像那天一样笑得灿烂。”
  他极尽赤诚极尽笨拙地在逗自己开怀,对上雷古勒斯灿若星辰的眼睛,沈羲和心头像是绽开了璀璨的烟花,散下星星点点的甜意。
  她忽然红了双颊,心虚地嗔道:“那天我也没有强迫你戴花嘛,我征求了你的意见的。”
  “是,是我心甘情愿,甘之如饴。”
  雷古勒斯的话让沈羲和的脸烧得更厉害了,这通情达理的回答显得她很像是在无理取闹,偏偏还有人像哄小朋友一样,一味纵容到底。
  用手冰了冰滚烫的脸颊,沈羲和捂住了剧烈搏动的胸腔。或许是旧伤未愈,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心律不齐。
  “好了好了,低头,我给你整整头发。你这副模样我看见就算了,要是让别人瞧见,你怕是又要羞得几天不想见人啦。”
  雷古勒斯粲然一笑,乖顺地弯腰低头,任她把花朵一支支取下,又仔细地规整他略显凌乱的头发。
  时机正好,雷古勒斯微微凝眸,低低请求道:
  “过几天你回普林斯庄园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带上我一起?我……我保证不再去打扰外祖父,我去和外祖父道歉!”
  见沈羲和未反驳,他偷偷翘起嘴角,又极快地拉平,可怜兮兮地抖动着眼睫,在眼底投下一片忧郁的阴影。
  “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,你去霍格沃兹了那么久,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你了,可是你一回来就又要离开,我——我很想你……”
  少年身形瘦削,神色怅然,在一片凄清的月色里茕茕孑立,像一尊清透的冰裂纹瓷器,精致却脆弱。
  沈羲和心头一悸,不忍再看,移眼朝窗外看去,月明风清,秋叶聚散,正值清秋凉夜,风月无边。
  实话实说,自回国以来,雷古勒斯总是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后,这段时间背后少了他的踪迹,她也有些想他。
  思念啊,总是如此牵绊人心的东西,却还是叫人乐此不疲。
  娇颜上漫开浅笑,沈羲和的声音又轻又柔:
  “看在这秋风秋月和李白的份上,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。”
  雷古勒斯惊喜地抬起头,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,李白又是谁?
  李白啊,是独属于华夏人的浪漫。
  沈羲和读懂了他的疑惑,却卖着关子,不打算解释,只是把刚刚的顿悟藏在心底,自顾自岔开话题。
  “你不是想要有一个对我独一无二的称呼?”
  这便是意外之喜了,雷古勒斯笑开了花,点头如捣蒜。
  “我叫你雷尔,不如你叫我一声‘海尔’?悄悄告诉你,我小时候,妈妈还真打算这么叫我,被我坚定地拒绝了。这么叫我让我总觉得自己是一台冰箱,哈哈哈哈哈!”
  沈羲和俏皮地冲雷古勒斯眨眨眼睛,没等他反应,自己倒先笑得东倒西歪了。
  看小姑娘的表情,雷古勒斯心知这是句玩笑话。虽然有些不明所以,但他摸摸脑门,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  终于等沈羲和止住了笑声,脸上闪过几分怀念和哀思。
  “你可以叫我的表字——扶光,这是我前世的父亲为我取的。”
  她拈起一朵扶桑花别在左耳后,继续解释道:
  “扶光,即为扶桑之光。在华夏神话中,日出于扶桑之下,所以扶光就是日光的意思,也可以指太阳,与我的名字——羲和相对应。”
  沈羲和解释了华夏人表字的意义,雷古勒斯听得似懂非懂,只听明白了表字是亲近之人的互相称呼,霎时心满意足,喜笑颜开。
  他学着沈羲和的发音,一遍遍念着,到后来也读得有模有样了。
  仅此一闹,沈羲和杂乱的心绪有所缓解。与雷古勒斯告别,她满怀期待地进入了梦乡,静待第二天与母亲的重逢。
  翌日沈羲和起了个大早,迫不及待和奥塔、雷古勒斯一起往普林斯庄园赶走。
  跨进熟悉的大门,沿着那条掩映在花海的道路,沈羲和的脚步不自主地加快。
  艾琳早已等在门前,沈羲和一路小跑,乳燕投林般投入了母亲的怀抱。
  “妈妈!我回来了!”
  沈羲和解除了人体变形术,恢复了“海伦斯”的模样,她紧紧地搂着母亲,艾琳憔悴了不少,骨瘦如柴的身体摸起来令人心惊肉跳。
  艾琳的视力也损坏得厉害,勉强眯着浑浊的双眼,一寸寸抚摸着失而复得的女儿,不肯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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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注:
  1.李白那一句没看懂的宝子看过来:
  秋风词李白
  秋风清。秋月明。
  落叶聚还散,寒鸦栖复惊。
  相思相见知何日,此时此夜难为情。
  入我相思门,知我相思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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